勞工研究者區龍宇:為香港政治發展方向展開民主商議,尋求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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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過去,數以百萬計香港人經歷這場前所未有的2019年反修例運動,經歷政治上醒覺,帶著這份醒覺有人選擇離開,有人選擇留下來,這場齊上齊落的運動對香港人未來民主運動有何意義?
勞工研究者區龍宇,年輕時已積極參與社運,中學時參加保釣運動、學聯活動,執教鞭同時多年來熱衷筆耕,由中英談判時探討香港前途問題,至出版著作討論中國經濟崛起、以至全球化下的中國勞權問題,目睹香港人爭取民主的步伐在2014年雨傘運動及2019反送中運動有所突破,筆鋒一轉在不同媒體平台撰文關注運動發展,最近一本著作《Hong Kong in Revolt The Protest Movement and the Future of China》(起義中的香港:抗議運動與中國的未來)更透過在2019年反修例運動中的實地考察,對運動的國際線、大台、以至後物質主義等提出了一些反思。著作現已譯成法文、德文、日文等外語版本。

區龍宇形容2014年雨傘運動和2019年反送中運動是港人具反抗性的持續民主運動,與過去80年代由泛民領導的民主運動偏重選舉以及與中共討價還價不同,即使後來泛民也爭取普選,但他們也是在《基本法》框架內爭取,直至2010年港府所提出選舉方案明顯扭曲普選這具國際標準的定義,亦沒有提出雙普選的時間表,面對實現雙普選期望落空,泛民陣形中亦有政黨願意「袋住先」,希望「又傾又砌」可爭取更多直選議席。而2014及2019兩場民主運動則由九七世代主理的,他們不滿過去二十年泛民這種在框架內的溫和爭取,兩場運動尤其是2019年反修例運動當中提出獨立自主的要求,一顯年輕一代的反抗性。話說回頭,泛民在反送中運動畢竟沒有順應中共逼迫,和九七世代割席,很多人反而明裡暗裡配合,不少人事後更因此付出自由代價,這點是要記住的。

與2014年佔中落場觀察比較,區指2019年運動來得激烈得多,他指當時除了感受到運動中不少素人對民主的真誠、樸素追求,更大感受是年輕人的憤怒,「而他們的憤怒是justified(有理由)的,他們只是《國皇的新衣》中哪個說出真相的小孩,當成年人面對香港局勢感到不安,卻不敢說出來時,年輕人直截了當地揭穿中共極權管治的殘酷現實。」

隨著香港情勢急轉直下,區跟不少港人一樣,離開曾努力付出的城巿,於2021年移居英國,雖說移英展開退休生活,但區仍熱心參與不少在英港人的研討會,積極探討香港未來去向。他理解移英港人需時間療傷、平復心情,又或應付異地生活的實際問題,甚至要遊說國際抵制中共極權,但同時他亦希望在英港人組織建立公共討論平台,持續商議,就香港未來發展方向尋求共識。

他說:「當你講時代革命,你意思是什麼?革命有許多種,例如『 易姓革命』還是『 民主革命』?是否純粹重覆中國歷史推翻一切、朝換代式的周期性革命,而不建立民主政制?嗌獨立時背後又有沒有一個建國綱領作基礎?」、「為何二百萬人可齊心上街?因為我們有五大訴求這共同目標,而家天翻地覆後共識沒有了,在大家低潮時其實更需要討論、尋求一個共識,以支撐往後重建香港民主運動。」
他憶述現時身陷囹圄的戴耀廷在2013便發起全民商議佔領中環,商議最後形成三個普選方案,交給6.22公投,促成接近80萬港人投票表態的創舉,是香港民運的一大進步。他說:「這樣的商議與決定,既有共識,又有差異,求同存異,這便是民主商議可貴之處。現在我們為什麼不能為香港的未來政治前途,展開一場持久的民主商議,同時藉此鍛鍊民主自治的能力呢?」他指只要大家有基本共識,以及背後的基本價值觀,無論留下來的,還是離散的,都仍然可以共同努力。他說:「畢竟價值觀和思想,無論是刀槍還是國界,都不能被阻斷的。」他對於2019年經常有人提及的「拆大台」主張有所保留,指這主張甚至窒礙運動中公共討論空間。他指2014年佔中全民商議也算是一個大台,但這大台容讓各人理性討論,討論者人人平等,而辯論好壞,純看理據,不以人廢言。

他指實現民主不是一代人可完成的功夫,往往需要幾代人接力推動民主進程,2014年佔中運動、2019年反修例運動看似失敗,但就令老、中、青不同年代的香港人醒覺,他希望大家懷著這份醒覺,集結在運動中吸取的經驗,展開民主商議,為香港的未來政治前途,尋求一個最大公約數。中共這種獨裁政權是不可能主宰歷史發展,改變終會到來,只要我們也是站在歷史正確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