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ng Nguyen
平台工人工潮席捲亞洲，對抗平台企業不公和剝削的政策，為建立跨國勞工團結、將在地抗爭轉化為全球運動帶來很多機會。
在2022年10月，我們目睹亞洲不同國家的送遞車手發起多次罷工，抗議平台公司的不公平待遇。
10月27日，在韓國全國民主勞動組合總聯盟（KCTU）屬下的南韓車手工會組織下，南韓的送遞員針對當地外賣平台Coupang Eats 發起罷工。這是十月內第二次事先計劃的一日罷工，第一次罷工發生在10月18日，約有3,000人參與。這亦與2021年南韓送貨和送餐工人發起的一連串罷工行動一脈相承。
車手們正在對抗不公的平台收費政策。工會指，罷工的導火線是平台在2021年3月決意將每程的基本津貼由3,100韓元減至2,500韓元（折合約1.75美元）。
罷工的車手要求平台提高基本工資、落實計算每公里附加費的公平標準、協助車手支付保險費，以及公開平台如何利用演算法和大數據決定工作環境。
車手工會領袖Jeonghun Park 在社交媒體一段影片中，指責平台和它黑箱作業的演算法剋扣車手工資：「Coupang Eats經常說是AI人工智能決定每公里附加費（但沒有車手相信這是真的或覺得公平）。」
他也呼籲大家團結聲援香港的零散工：「南韓車手工支持香港的Foodpanda罷工工人，我們應該建立國際團結向平台公司抗爭。」
Jeonghun Park 口中所指的香港罷工其實就發生在幾日前。10月17日，數以百計本地Foodpanda送餐員組織了一場罷工，集體拒接Foodpanda旗下雜貨平台「熊貓超市」的訂單，抗議該公司採用新的距離計算方法不能正確反映他們實際的送貨距離。
差不多在一年前的同一時間，2021年11月香港的Foodpanda送餐員也發起了罷工抗議公司削減工資，最終罷工迫使公司答應他們一系列訴求。但一年過去，Foodpanda 沒有履行大部份承諾。
這一次，送遞員說他們因Foodpanda違反承諾並再次行動。他們要求Foodpanda停止削減他們的工資，並把薪酬上調以如實反映送貨距離。
與此同時，在泰國曼谷東南部的春武里府 (Chonburi)，Grab的車手也在10月25日組織了一天罷工，要求Grab恢復每程30泰銖（折合約0.87美元）的工資水平，並重新審視未有諮詢車手意見便推行的新收費政策。
一位工人指新的收費系統令訂單數量減少，導致車手接到的訂單和收入都減少。除了這項訴求，罷工工人亦要求改善獎金制度，以及更公平地派單給車手。
同一時間，春武里府政府與春武里自由車手工會會晤，工會代表車手轉達了的訴求。在10月21日，車手集會將訴求呈交勞工部長Suchart Chomklin，要求他居中協調Grab和勞方談判，罷工隨即發生。
數日後，曼谷的Lalamove送遞員亦發動示威，抗議該公司新推出的優惠計劃，讓顧客得以優惠價召車，背後卻是扣減員工工資。
春武里自由車手工會要求恢復33泰銖的起程費用，並取消475泰銖四小時服務的優惠計劃。因為這個單一定價的優惠不計運貨距離，顧客需運貨至少一百公里優惠才變得化算，變相令很多車手被迫駕駛超過一百公里。
與此同時，工會亦批評Lalamove要求工人每次透過銀行提款都要支付8泰銖，透過榨取手續費斂財。 Lalamove 早前指收費是銀行規定，但事實並非如此，車手們為此要求平台容許車手每日可免費提款一次。
公司盈利和顧客滿意度不應該建於在對車手的剝削之上。泰國罷工發生前，菲律賓和中國同樣爆發過幾次抗議收費政策的罷工。
為了支持罷工的Lalamove車手，泰國自由車手工會分享了一張寫有「SOLIDARITY（團結）」大字的照片，並寫道：感謝每位的犧牲，世界正在改變，而能夠改變世界的是那些能夠站起來戰鬥的人。
是時候建立跨國團結
這幾次罷工的共通點顯而易見：工人被減薪、定價系統不公令工人處於劣勢，以及演算法欠透明都是工人組織行動的主因，而這些不利工人的機制都是平台公司在沒有諮詢工人，或缺乏真誠談判的情況下推展。
罷工期間，「零散工」與「車手」善用自身的位置對抗「平台公司」，顯示工人意識到他們是抗爭的共同體，而他們最有力的武器就是要聯合更多工人對抗各大平台公司的剝削手段。而平台工人們繼續培養這種跨越平台或地理界限的團結意識。
自由車手工會的訴求不單聚焦於為Lalamove工作的車手，亦涵蓋不同國家為平台公司服務的車手 — 正如工會所宣示的「跨越所有平台和地域」，香港Foodpanda送遞員的罷工同樣高舉「團結」的大旗。
我們亦看到香港本地工人及南亞移工之間的團結精神。在罷工相片中，南亞移工和本地工人肩並肩拿着爭取公平薪資的標語，更重要是上面還寫着「不做奴隸」。
奴役，在歷史上是一種基於種族階級制度的一種統治模式，至今被不同膚色、語言和文化背景的工人拿來形容平台對他們的宰制，正如香港零散工共同對抗Foodpanda時亦在口號中用到「經濟奴役」一詞。
這也是工會領袖Jeonghun Park和南韓車手希望表達的團結訊息。即使受到地理距離和社會政治上的差異阻隔，在首爾大都會營營役役的車手仍意識到他們和香港車手身處共同的抗爭中。
罷工工人們所用的「團結」一字，顯示他們清楚知道要合作才能對抗各大平台公司。
工人未來要面對的問題是究竟他們能否繼續建立跨國勞工團結，將在地抗爭轉化為全球運動。
Long Nguyen 是 ALR inaugural Contributing Fellow
英文原本於 31/10/2022首刊於 Asian Labour Reivew. 原文按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