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勞權監察總幹事 蒙兆達
這是一個離散的年代。
曾經,我們一起投身於自主工運,為建設一個平等、自由、尊重勞工的社會 ,經歷過無數工人抗爭。
現在,我們卻被迫流散於他鄉。
跟昔日戰友分隔,眼見熱愛的組織被解散,香港的自由和制度迅速陷落,令我們感到沮喪和挫折,帶著這些創傷,我們在異鄉曾經歷了情緒的低谷。
自由的責任
我們對工運的信念從未有幻滅,我們仍然堅信「哪裡有剝削、哪裡有反抗」是工運恆久不變的定律。
在他方,我們接觸了來自世界各地的工會組織,包括英國、法國、澳洲、荷蘭、美國、愛爾蘭等地,講解香港工運遭受打壓的情況。我們亦應邀親身前往出席荷蘭、法國總工會、美國工運團體等舉辦的大會,尋求國際工運對香港的持續關注和聲援。
我們深切明白,這是「自由的責任」,向世界揭露被強權掩藏的真相,讓不能再在香港表達的聲音仍可被聽見,便是我們今天流放在外應要承擔的角色。
連結國際工運 對抗極權巨浪
過去兩年,香港所遭受的政治衝擊,也同樣是烏拉蘭、阿富汗、委內瑞拉、菲律賓、越南等地方所面對的,這是席捲全球的極權主義巨浪。香港絕非孤立,包括工會運動在內的全球公民社會正在全力開動,對抗極權主義對普世價值和人權的侵犯。
我們的立足點很清楚,不受任何國家政權的利益左右,我們連結的對象,就是不同地方受壓迫和剝削的人民,透過跟他們互相團結和合作,支援香港工人繼續對抗資本和極權的剝削。
蒙兆達
在全球一體化的年代,工人運動本質上就是不分國界地域,過去香港的工人抗爭,便得到了國際間的團結支援,才能有力抗衡跨國財團的剝削。例如2013年香港葵涌貨運碼頭工潮,便獲得來自澳洲、荷蘭等和黃在當地聘的碼頭工人及其工會作出聲援;可樂、雀巢等跨國企業在香港發生的工潮,亦曾得到國際飲食品工會聯盟向總公司施壓,最後促成資方跟工會簽訂集體協議。工人運動的國際團結源遠流長,體現了被剝剝勞工不分地域的互助精神,絕非政權一句「勾結外國勢力」所能抹煞。
再者,香港公民社會一直都是全球公民社會的活躍成員,從2005年統籌香港反世貿全球行動、參與抵制跨國企業剝削的抗爭、到監察地區人權侵犯罪行等等,均扮演了積極角色。但在國安法陰霾之下,在地已難有空間繼續這些地區和國際聯繫。我們作為流散在外的人,盼可承擔這一任務,繼續將香港議題連結到全球公民社會,並對全球公民運動作出貢獻。
香港公民社會未死
毫無疑問,香港公民社會已被打壓得七零八落,很多我們熟悉的組織被迫解散,仍然勉力留下來的,活動空間也大為收窄,舉步維艱。但我們仍然堅信「香港公民社會未死」。因為我們看見人心未死,人們仍在認真思考和努力探索,如何在新的制肘和壓制下尋找抵抗空間。
說到底,真正代表公民社會力量的不是某一組織某一形式,而是我們仍然抱持獨立於政權的民間意志。既有的團體縱然消散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和網絡仍在,我們對生活的合理期望仍在,只要這些東西沒有消散,某種形式的組織便會重新建立起來,猶如在黑夜中的光,繼續指引我們前行,有燈,就有人。